過期雜誌里的青春印記
——《劇場》之中流淌的回音
我始終認為,籌辦雜誌這一類的事情,對年輕人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比起經驗、收益、或者各種條條框框的所謂規則而言,雜誌的創造力、雜誌人的熱情、樂於開拓的勇氣等等都要來得更為重要一些。
翻開《劇場》這本雜誌,儘管從它的第一期雜誌發刊至今,已相隔了將近半個世紀,卻依舊能夠感覺到從氾黃的書頁中傳達而來的青春。
在《劇場》這個期刊中,首先傳遞著它的青春氣息的自然就是它的封面與版式了。
我現在所能看到的《劇場》雜誌基本上是第一期到第七期。雜誌在發行的第二年(1966年),將幅面從原先的22公分高,改版為23公分高,就此,封面也一併有改變樣式。在第九期的時候,又有改過幅面,不過因為沒能得以見到第九期雜誌,那麼這一部份暫且不談。
一到四期的封面是由“劇場”二字,加上“upstairs / downstairs”等一些英文組成。在淺色系底色上,由兩種不同顏色的文字點綴出色彩。客觀說來,這一封面即使放到四十多年後的今天,擱在雜誌架上也不會顯得老舊。個人而言我更喜歡五到八期的封面樣式。上面是大面積的色塊,上書有些玩型的“劇場”,下半頁則是黑白劇照。刊名的設計、色彩的落差、劇照里的先鋒性,則將雜誌的精神傳達的恰到好處。
而封底則更為有趣。明目張膽地打著雜誌的促銷廣告:“劇場徵求訂戶■每本零賣十五元全年四本五十元兩年八本九十元謝謝”,用了大且濃重的字體齊刷刷壘在雜誌的封底。相對來說更為要緊的發行時間、聯繫地址之類,卻都以小且不怎麼被重視的模樣所在封底的最上端,寥寥的、輕輕的數行而已。在此不得不讚歎一下封底。它夠偷懶——自從第五期起,每期封底都是它,連字體的顏色也一樣。它夠吸引眼球——這實在是促銷或者廣告中不可或缺的一點。而最為要緊的是,這樣一個有些不靠譜的封底,與整本雜誌的內容、版式風格相當合稱。
我想,其版式風格用“橫七豎八、顛三倒四、花樣百出、玩你到死”這些詞來形容應該都不過分。說到底,大概就是一個“玩”字了。而最能夠被玩轉起來的,自然非標題莫屬。
上圖中,圖1是文章的標題《美國地下電影》,大抵是要讀者通過一定的語言常識,時時變換著腦袋的角度,然後自行拼湊而出。圖2是那幾個劇作家、電影人的大名,也同樣時正時反時而旋轉九十度。圖3的標題則為《未知的因素》吧,你看這時候旁邊英文標題的作用就出來了——就當你在猶豫該是“因素的未知”還是“未知的因素”的時候。如此的標題不計其出,就好像是《劇場》編輯部跟讀者之間玩的一場遊戲,看誰是才是“臭味相投”之人,誰能解出標題中的意味。
那麼,所謂玩標題(之版式)的極致就在於下圖之中了吧。在旋轉如玫瑰花束的文字之中,我至今亦不能十分準確地拿捏它的排列,好在,關鍵字以及要傳達的意味倒都有領會到。
同樣地,在雜誌的其他地方,也到處可見讓人詫異又驚喜的排版。上圖中,圖1除了標題一如既往地亂七八糟之外,請注意其正文部份——左上方正為垂直方向豎排,而下半頁文字則為逆時針轉動九十度之後的豎排。圖2是一則尋人啟事——為拍攝卡繆的《異鄉人》尋找女演員。因此,尋人啟事的右半有很多字,她們橫七豎八沒有規矩得很,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形旁皆為女。這樣看起來,圖3的尋人啟事則要像樣一些——如果不是你看得太仔細,不巧在其中看到這樣那樣的不會出現在正規雜誌里的種種字句的話……
說到底,版式也要封皮也罷,終究只是一份期刊的外裝,內容才是一本雜誌的真正靈魂所在。在如此充滿新意、衝擊以及青春氣息的表面之下,《劇場》的內容也可謂相當之勁爆。——也許勁爆這個詞用在此處未必妥帖,但請相信這大概可以用來描述我在翻看雜誌的過程中,看到那些老傢伙們的大名的時候之心情。
《劇場》在電影、戲劇方面,其信息的新鮮與快捷是毋庸置疑的。在我有幸得以仔細翻看的那幾期裏面,先後介紹了品特的詩劇《未完成的詩》(第六期,1966年發行)、艾略特(第六期,1966年發行)、尤納斯庫的《犀牛》(第七期,1966年發行)。
在電影方面也同樣是如此。除了一些當時流行的影片資訊之外,前一年次的奧斯卡得獎影片、當時如火如荼的法國新浪潮影片、以及引導著藝術潮流的電影以及電影人都有涉及。
上圖中,左圖為在法國新浪潮電影中頗具代表性的《去年在馬倫巴》(第二期,1965年發行),由法國“新小說運動”的旗幟阿倫·羅伯—格裡葉編劇、阿倫·雷乃(Alain Resnais)導演完成于1961年。右圖則為尚盧高達對安東尼奧尼的訪問。而在第七期(1966年發行)雜誌中,則刊有尚盧高達的專題。
此外順便一提,在《劇場》中也不乏一些先鋒青年所關注所熱衷的略顯出位的內容。上圖可見,左邊安地·華荷的《吃》以及《blow job》的劇照。右邊則是《延》的相關劇照,圖片上的寫著一行字——他:可愛的太陽。可愛的,我阿爸父神的精液。話說回來,要是一本以先鋒性、實驗性、現代性為主題的刊物中,完全避開性而不談,倒該是怪事了。
總之,在尚且年輕的時候,能夠有那麼一群人,爲了心中的喜愛,聚在一起做一些不那麼嚴肅的、好玩的、不知不覺中也相當有意義的事情。比如唱一首歌、演一出劇、或者辦一份雜誌。但既然做了,就試著做到最好罷。
我是一直這樣想的。在不經意之間,看到《劇場》的前人們在很多年前把我的夢落在了紙上,有些詫異,也有些歡喜。
那麼多年來,翻開《劇場》還是會感到驚喜,且留身影在雜誌中的那些影劇人士依然為眾人所敬仰,而一眾編輯玩得很HIGH很高興的心情也依舊有被讀者(如我)嘗試去猜測去揣摩,這樣大概就很好。
而依舊孜孜不倦地流淌著的,是青春,以及青春的擁有者所獨有的熱血和夢想。
- The End -
-------------------------------------
不知能不能看到圖?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