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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雜誌中的一場前衛實驗

地質二 張笠聲

         翻開《劇場》雜誌,內容絕大部分是編輯群自外國翻譯的文章。而專題數量之豐富、挑選眼光獨到,是此套書絕版五十年後仍然令人津津樂道的原因。如同《現代文學》為台灣引介當時風靡西方的作家如卡夫卡、喬伊斯……,《劇場》也不遑多讓介紹了同樣引起討論的電影作者,例如現代主義的電影先驅雷奈、義大利的費里尼、安東尼奧尼等人(甚至通篇翻譯《去年在馬倫巴》全本劇本──即使編輯群都沒人看過)。就連當時最新鮮的藝術現場也藉由翻譯進入這本書中,如阿爾比的荒謬劇、卡普羅的偶發藝術……。

相較於《現代文學》編輯者們乎應西方理論的豐碩創作成果,《劇場》帶進的前衛戲劇、電影分析,所引發的本土創作作品在雜誌中只能略窺一角。我們能在雜誌中見到編輯群參與創作的強烈意圖,例如下圖是最常出現在空白頁的小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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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精彩的是雜誌字裡行間之外的那些才華洋溢的表演或展覽(尤其是黃華成本人的所作所為)。《劇場》編輯群甚至是將貝克特的《等待果陀》搬上台灣舞台的第一人。

在第五期的最後,留下了一場關於《劇場》的編輯群們,所舉辦的第一次電影發表會的文件記錄。這個在耕莘文教院舉行的電影發表會現場,究竟是什麼樣的景觀呢?令我好奇的不只是影片的內容──想想民國五五年,戒嚴年代一群年輕人拿著八厘米攝影機拍攝了四部實驗又反骨的短片,在漆黑的教堂裡公開放映!現場有神父、有年輕藝術家和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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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通常會先徵稿,這場電影發表會也不例外,先是在雜誌上公佈電影發表會的時間,徵求個人投稿作品。

但一直到截止前,投稿人數都還是掛零,於是編輯群們乾脆自己來拍,莊靈拍了「延」,黃華成拍了「原」和「現代人氣知性花嫁」,邱剛健拍了「疏離」。就這樣很趕地上映了。

四部影片的劇本和花絮都刊登在第五期上,而實際畫面或許早已成絕響。從文中的觀眾反應來看,莊靈的「延」似乎接受度最高。有趣的是,莊靈在它的文章中表示原本想拍的主題是「現代人生活的刻板與虛空」,但他個人堅持的電影美學是「自然光(反技術)」、「非演出」,於是便跟拍了他太太的一天(起床、買菜、實驗室一直到睡覺…),剪輯的最後成果卻完全不是他原本想要的,觀者的反應是「內蘊著無限生意的上揚和輝煌的情感倂射」,這種拍攝企圖和成果有近一百八十度的差距有下列幾種可能:

  1.「現代人生活的刻板與虛空」只會出現在刻意營造的藝術作品裡,而現實生活的現代人(他太太)本來就不是刻板與虛空的。(特別使用「非演出」的這種模式拍攝的話)

  2.剪輯的時候反映他個人的個性居多,原本自認前衛造反的手法反而造成了溫情的效果。更有趣的是這竟然誤打誤撞和當期介紹的前衛藝術家John Cage那種將日常生活與藝術的界線模糊的效果有些呼應!(當然脈絡是完全不一樣的)

  黃華成是一個十分特立獨行的人,他的兩部實驗電影作品讓大多數的觀眾都起身走人,其中「現代人氣知性花嫁」更有長達8分鐘的全黑鏡頭,挑釁意味濃厚。而幫他替「原」攝影的馬威更是有一整頁的抱怨,節錄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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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以第二點最為苦口婆心:

跳動作是影片上最忌的手法,它會破壞影片的流暢印象,在外行影片上是無意中產生而不自知的最大毛病,若是故犯的話(假如現在流行),也應該有用途與特性…

  若光讀文字,真的會覺得這部影片真是自以為標新立異,把無聊當有趣之作。但若把這兩部影片放進黃華成創作的脈絡──那些「反劇」、「反藝術」的大台北畫派、甚至這個劇場雜誌的美術設計本身都做為他的一種創作來看,他創作出幾部「反電影」也是十分理直氣壯的、貫徹如一的。

最後一部邱剛健的「疏離」並沒有在現場播映,原因不明。從劇本讀來,內容涉及用腳自慰的畫面,在題材上是十分開放。我最好奇的是他的詩作《洗手》和這部電影中都曾出現的一個專有(?)名詞──「我阿爸父神的精液」──到底是什麼?

 

 

讓我們用藝文界一位名人對這樣一場「小電影」放映會的感想作為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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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瘂弦先生在文學高峰會的現場所說的一番話,再對照這裡的評論,不得不再次為他不遺餘力給年輕人無限鼓勵和提拔的熱情,深深感動。(據說圖中王醒吾是瘂弦先生的筆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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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dern982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